去玉皇庙吧，那是个好地方！

那是我刚参加工作的第二年，周末放假，我身穿雨披骑着摩托车经过一条马路（现在的兴源街）回老家。

古有“农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一说，可玉皇庙这里因为很多农户种植大蒜，所以一进四月便倍忙了。可天公不作美，从月初到现在一直时急时缓地下着雨。庄稼的成熟是有节气严格控制的，成熟就那么几天，晚了就会烂在地里，要求保鲜的蒜苔更是如此。因此尽管下着雨，马路上车辆却是络绎不绝，大有塞途之势。路两旁的蒜地里也是人头攒动，老老少少都在打蒜苔，穿着花花绿绿的大围裙，一片繁忙的景象。雨啪啪地打在我的头盔上，一股寒气袭来，我的心不禁一颤：做农民是多么不容易啊！

马路到头是一个十字路口，断断续续地有几间临时的建筑，周围却聚集着很多人和车辆，熙熙攘攘，嘈杂一片，那是卖或收蒜苔的摊点。

雨稍微小了些，我决意买一点蒜苔回去，于是便停在一个摊边。一位三十来岁的大姐半坐在那里，身后是一个直径不到二米的遮雨伞，伞下摞着一包一包刚打出的蒜苔。

“大姐你的蒜苔零卖吗？”我试探地问。

“零卖——”大姐痛快地回答，“只要有买的我们就卖，今年天气不好，蒜苔运不出去，没了行情。”

没想到她会对我这个陌生人说这么多，不过我不会因此就生同情之心，我反而我心里得意地暗想：“平常蒜苔贵得很，终于便宜了，一定要多买点。”。

“多少钱一斤？”我有些迫不及待，也有些年少者自我感觉的成熟。

“一块二一斤，如若是自己吃就别拿钱了。——哎！你是不是南边学校里的老师？。”

我感到很意外，一愣：以前在别处买菜，那是一分钱也不能少的，缺斤短两那也是常有的事儿；再者卖东西的商贩主动认熟人情况也不多，更何况我也不记得她是熟人。今天这位大姐却这样大方！

我有点不好意思，忙说：“是的，我自己吃，但钱是一定要给的，大雨天的你们都不能歇着，多不容易！”我觉得我有点动情，“那就给我称上四斤吧！”并随手把一张五元的钱递给了她。

她麻利地从大包里抽出一簇蒜苔，在秤上象征性地一担，就熟练地打成了捆儿丢进我的前车筐里。我注意到蒜苔是秤盘上的指针指到四斤半那个位置才被她一把抓出来的，很显然是足秤。接过找回的钱，我一边数一边要走，可我停住了，因为我发现她竟然找给了我五块二。

雨又大了些 ，雨点打在那位大姐的身上，也打在我的雨披上，以及周围所有的人。但除了我之外没有一个人显出躲雨的样子，他们要卖掉自己的蒜苔，把一年的收成兑换成钱来养家糊口。

我于是立马重新支起车子，大声地对那位大姐说：

“大姐你找错钱了。”

“不可能吧，少了多少？”她颇感意外。

我急忙解释：“不是少了，而是多了。我给你的那张是五块的，你找我两毛就够了！”

她也一愣，直起身撩了撩额前那缕湿淋淋的头发，脸含笑意，说：

“是吗？这个好，你真是个好人！”

话语很简单，似乎不如刚才那么健谈了。

我把五元钱给了她，随口有点开玩笑地说：

“你可好，你也太忙了，忙得都来不及看钱了！”

她的笑爽朗起来，说：

“你不昧我的钱，我却不好意思收了，给你一捆蒜苔算是我送你的吧！”

于是伸手又抓出一大捆蒜苔放到了我的后车座上。

我非常激动，急忙拿起来还她。说：“大雨天的，怎么能白拿你的菜呢！”

“不要说了，大兄弟，这是我送你的，你仁义，我也要仁义！”她比我还激动。

雨小了，我骑上摩托车，前面有一簇鲜绿的蒜苔，后面也是一簇。雨水滴在还发着热的脸上，感到是一阵无比的凉爽。

“去玉皇庙吧，那是个好地方！”